随便聊聊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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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。关于朋友的所有未来想象中，都有她：一起上大学，一起谈恋爱，一起吃饭逛街，结婚时当对方的伴娘。那种浪漫的画面，都是电视剧里面看来的，没有丝毫的真实性。事实上，这些画面一个都没有出现。最终我去南京读书，她去了哈尔滨。我们之间，再无联系。


年轻时最好的朋友，
总难免走到分手的路口
by 荞麦


一

14岁时，与朋友撑着伞在大雪里步行，小镇漫长的街道上只有我们两个人。说话的时候，雪片会飘进嘴里。


即使如此，我们依然说个不停，还比划着双手。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讲：喜欢的老师和讨厌的老师、与女同学之间微妙的关系、喜欢的男同学和总是跟自己作对的男同学、喜欢的科目、读的小说、对以后的期望……还有跟父母之间的关系，好一时坏一时。


周末总要想办法到一起玩。她住在河的北面，我住在南面。周末时各自骑着自行车，在中间点的桥下碰头，随便玩一会儿，讲一会儿话，就很满足。


以为会一辈子在一起。关于朋友的所有未来想象中，都有她：一起上大学，一起谈恋爱，一起吃饭逛街，结婚时当对方的伴娘。


那种浪漫的画面，都是电视剧里面看来的，没有丝毫的真实性。


事实上，这些画面一个都没有出现。最终我去南京读书，她去了哈尔滨。我们之间，再无联系。


多年之后同学聚合再见，我们已经是30多岁。她结婚生子，我都不知晓。从头到尾，她没有拿出丈夫或者小孩的照片，也不过多谈论。


我们一起喝了一瓶啤酒。


虽然分开很多年了，那个时候我想：啊，她还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子。她没有变。


但我们的生活毕竟再无交集了。聚会后散去，我们也没有再联系。

二
23岁时，与当时最好的朋友在各种夜间大排档吃饭，聊天，喝酒。


当时吃那种特别便宜的火锅，底锅不要钱，蔬菜和肉都很便宜，啤酒3块钱。
或者吃小龙虾，20块钱一大盆。从晚上吃到深夜，讲很多话，喝很多酒，哈哈大笑个不停。然后站起来才发现醉了，抱着树吐。


不见面也要打电话。在BBS上互相留言。


挤在她的小房间里，看时尚杂志。


一起逛街，从早上逛到下午，互相帮对方砍价，吃完午饭再吃晚饭，才恋恋不舍分开。


我20多岁时的审美，都由她塑造。那种日式小清新的风格，她穿起来特别好看，因为她五官清秀清淡，有一种特别的气质。


见证她分手，又见证她跟男朋友谈恋爱，一谈谈很久。养一只狗，逛街的时候带着，人们都围过来玩。


一起去烫头，烫成当时时髦的玉米卷，出来的时候像两个爆炸鬼。然后在路边哈哈大笑。


后来分开，是我的错。也是因为到了25岁之后，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。


她变成了自由职业者，而我的工作忙得四脚朝天。我们终于开始不耐烦，减少了互相理解的基础。


又因为太过亲密，一点点的话经过别人传来传去，就足够让对方生气到发疯。
然而终究还是我的错。我本来我应该做得更好，是什么阻止了我，让我们以那件事为缺口，把慢慢累积的什么东西，一起掀开了。


她是本城人，还有其它从小到大的朋友，我只是其中一个；因为家庭不错，她的生活也很顺遂，而她几乎是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，我那么无知，那么依赖她。我们之间，一开始就有些被刻意忽视的，不对等的部分，甚至本来就属于不同的社会阶层。然后，慢慢的，缝隙变成了缺口。


分开很久之后，我经常会做梦给她写信道歉，写了一封又一封。


但现实中，我一个字都没有写过。


分开了，不会再好了。回不到过去。或许是因为过去真的很美好，所以就这样吧。


即使没有我那次的疏忽以及后面的各种偶然，我们现在，或许也已经疏远了。因为我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道路，变成了不一样的人。


最后一次一起玩，是她开着车载我们上山。漆黑的，我们一群人站在紫金山顶说说笑笑。下山的时候，她忽然把车灯关了。弯曲的山路上只剩我们的尖叫。她一边大笑一边拍着方向盘。


我们最后的20多岁的疯狂时光，就在那次黑暗中，结束了。


三
32岁的时候，我跟朋友进行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旅行。


说是朋友，当时其实还没有特别亲密，是因为那次旅行，才要好了起来。然而说起旅行，又是一次极其乏味，什么也没有发生，各种事情都不怎么顺利，最后细节都忘了大半的旅行。


两年多之后，我们陆陆续续讨论过那次旅行，都充满了疑惑：“到底为什么要去清迈啊。”“真的是一个很无聊的地方。”


然而别人都在清迈玩得很开心。偏偏轮到我们的时候，只是坐在阳台没完没了的吃水果。


最近一次再提到这次旅行，我们又说：“是一次很好的旅行。非常适合当时的年纪和心情。如果兴高采烈，也就不对了。”


我们两个当时好像都不十分开心，闷闷不乐的进行了一次很闷的旅行，这次旅行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它反复被我们谈论，谈论其中那些无聊的部分。以及这次旅行最终变成了我们友谊的开始。


30岁之后的友谊，很不一样。我们俩如果在20多岁认识，大概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。


我们微信上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，吐槽，互相发给对方自己正想买的东西。偶尔见面。本来说要夏天要一起莫干山，筹划了一阵子，她说：“好累哦，不想去了。”那就算了吧。就是这样的友谊，轻轻松松的。


现在我拥有的，全部都是这样的友谊，一点都不缠绵。


四
10多岁的时候，我们的友谊很在乎忠诚；20多岁时，过分在乎亲密；30多岁时，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

30岁之后，我再无心事可倾诉。


而生活中所有的问题，都变得那么那么的具体和乏味。我们不再需要问朋友：“这件事我该怎么办呢？”……我们自己其实都知道该怎么办。


本质上，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他人了。然而我们还是需要朋友，只是朋友的意义大不一样了。


朋友既不是生活指南，也不是情感依赖，更不是倾诉的垃圾桶和树洞，而是并肩前行的伙伴。有时候甚至只要对方还在就行了。大部分的时候，我们独自生活。


30岁之后，我终于知道自己需要怎样的友谊：平等、独立、真诚。这样的友谊大概会延续久一点，运气好的话会延续很久很久，因为此时我们的人生面貌和价值观念已经基本成型了。


每个最好的时候，我们都有最好的朋友，只是少年时的朋友，很少能敌过时间，而难免走到分开的岔路，你往这里，我往那里……


那么，即使前路未知，让我感谢你，曾经与我同行。